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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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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和帝原本還有些擔心,怕是哪個王公大臣的女兒,人家到時候若舍不得,他還得給些好處。畢竟遠嫁瓦剌,恐怕一輩子都不能再回來了。聽呼和魯說是晉王府上的那個孤女,他反而松了口氣,說道:“既然呼和魯王子喜歡……”

朱翊深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,跪在呼和魯的身邊道:“皇上,萬萬不可。”

“為何不可?”端和帝皺眉,有點不悅,“那姑娘許了人家?”

呼和魯連忙說道:“男未婚女未嫁,就算沈姑娘許了人家,我們瓦剌是為了修好不遠萬裏而來,就不能把沈姑娘讓給我麽?我願意用兩個蒙古美女和金銀來交換!”

殿上的大臣不禁失笑。這個草原王子真是粗魯,人家姑娘怎麽說也是個人,又不是牛羊牲口的,怎麽能說換就換呢?不過話說回來,如若那姑娘許的不是什麽顯貴人家,皇上想必也會成全呼和魯吧。畢竟一個女子的婚事和整個國家的利益比起來,太微不足道了。

朱翊深萬沒想到呼和魯如此直接,在毫無準備之下,他要怎麽編出個能護得住若澄的人家?而且欺君是重罪,又有哪個人家敢擔這風險?他閉了閉眼睛,趴在地上說道:“皇上,她是臣弟的心上人,並且已經被臣弟收用了。”

此言一出,整個大殿瞬間鴉雀無聲。朱正熙手裏的酒杯差點落在地上,幸好被他接住了。九叔……這麽禽獸的?胖丫頭才十三歲啊!不過再想想九叔平日那幅藏著掖著的寶貝樣子,想必早就打算監守自盜了。

這樣也好,呼和魯如狼似虎的,胖丫頭跟了他,還不知道會遭什麽罪。其實剛才九叔若不站起來,他也想站起來了。

這下換呼和魯半天說不出話來:“你……你說什麽?”

旁邊席位上的圖蘭雅也猛地站起來,緊緊地握著拳,盯著呼和魯身邊的朱翊深。

朱翊深直起身子,目光沈沈地看向呼和魯:“王子看中的是我的女人,若你定要搶,我絕不能不管。”

“她,她可是你的妹妹!”呼和魯也顧不得禮儀了,直接喊了起來,“你是不是在說謊!”

朱翊深目視前方:“她本就是作為我的妻子養育大的,後來我們住在一處,日久生情。本就無血緣關系,如何不能在一起?而且我們已有夫妻之實,王子想強搶我妻,我不能答應。”

呼和魯只覺得氣血上湧,若不是在紫禁城,他肯定已經撲上去跟朱翊深打一架了。他沒想到朱翊深會突然來這麽一下,徹底絕了他的念頭。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罷了,朱翊深可是堂堂的親王,皇室宗親。漢家的禮法擺在那裏,就算端和帝能答應,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的。

圖蘭雅想到沈若澄那楚楚動人的模樣,再想到朱翊深說的夫妻之實,一怒之下直接跑出了大殿,阿布丹連忙向皇帝和眾人躬身賠禮,追了出去。

“既如此,王子還是另覓佳人吧。九弟也將此事藏得太過嚴實了點,朕先前一點都不知道。”端和帝似笑非笑地說道。朱翊深口口聲聲說的是妻,而不是妾室。親王娶妻是大事,要先報過宗人府,查了家世清白,再報給皇帝知道。

朱翊深從容地回道:“若澄還小,臣弟那次也是情難自禁。想著等她十四歲,再開始過六禮。但今日王子一鬧,臣弟無法再瞞,還請皇上恕罪。”

這畢竟是男女之間的事,皇帝再大,也沒權利幹涉,便揮了揮手,讓朱翊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。呼和魯覺得敗興,臉色鐵青,也顧不上這宴席,直接帶著使臣團告退了。

場面頓時變得有些尷尬。這設宴的主賓都離開了,剩下的人都有點不知所措。

朱正熙不在乎地說道:“宴席既已開,各位大人還是盡興而歸吧。”

太子發話,眾人這才重新舉起酒杯,觥籌交錯,興致高漲。

端和帝讓鴻臚寺少卿跟去會同館看看,再瞄了一眼朱翊深。這是色令智昏麽?他這個弟弟竟然親手葬送了出使瓦剌時所結下的那份情誼了。不過這樣也好,端和帝還擔心他跟瓦剌的牽連過深。

瓦剌人離開,大殿上的文武官員倒是自在了很多,輪番來向朱翊深道喜。朱翊深已經二十一歲了,但遲遲沒有立王妃,端和帝是懶得管他,但別人難免在背後議論紛紛,甚至有人覺得他可能患有隱疾。可沒想到人家的王妃是打小養著的,一直等她長大呢。

朱翊深喝了不少酒,腦中昏沈沈的,也沒顧得上那些官員都說了什麽。他今日在大殿上這麽一提,那丫頭註定只能是他的女人了。他也沒問過她的意思,如果她不願意呢?可剛才那種情形,他不這麽說,呼和魯恐怕真要把她搶回瓦剌去。

以後山高路遠,他還怎麽能護得住她?

等月上中天,朱翊深出宮回到王府時,已經醉得不輕。李懷恩攙著他往石階上走,迅速叫了個府兵去請若澄。剛才宮中的事,李懷恩已經知道了。他日夜跟在王爺身邊,當然知道所謂的夫妻之實根本就是假的。王爺這麽做,無非是為了保全姑娘。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,姑娘對於王爺來說,是怎樣的存在。

王爺一直以兄妹之禮相待,也沒正視過自己的內心。

若澄正在跟素雲對賬,聽說朱翊深被灌了不少酒回來,連忙放下手中的活,前往留園。今日宮中明明是宴請瓦剌的使臣團,為何要灌朱翊深那麽多酒?莫非是又遇到什麽難事了?上回朱翊深跪傷膝蓋的事,還讓若澄心有餘悸。

若澄還未走到留園,看到李懷恩攙著朱翊深走來,過去幫著扶朱翊深的手臂,聞到他一身酒氣,便詢問李懷恩宮中發生了何事。李懷恩心想這件事若澄早晚也會知道,就將呼和魯禦前求娶若澄,王爺說他們早就定下終身的事全都說了出來。

“王爺不是不愛惜姑娘的名聲,只是當時那種情況,實在騎虎難下。王爺不把話說絕了,恐怕那位瓦剌王子不會罷休的。”

若澄扶著朱翊深,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。她倒是不在意那些虛名,也沒想到不過一面之緣,那瓦剌王子竟然要娶她。但她更沒有想過要做朱翊深的妻子。她只想陪在他身邊,從不敢覬覦王妃之位。可現在他在皇帝面前說出來,她是一定要嫁給他了吧?

到了西次間,他們把朱翊深放躺在暖炕上,李懷恩出去打水,若澄取了條裘毯來蓋在朱翊深的身上。他的臉通紅,濃厚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兩道陰影,嘴唇微抿,整個人比醒著的時候溫和許多。若澄屏氣凝神,想要摸一摸他的臉,可手還未觸到他的臉頰,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。

若澄嚇了一跳,還未來得及收回手,已經被他抓住手腕,頃刻間天旋地轉,被壓在了他的身下。他的臉離她不到兩掌的距離,她能聞到他呼吸間的酒氣,還能感受到他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,心砰砰地跳個不停。

他的眼神起初還是迷離的,定定地看著她一會兒,才叫道:“若澄?”

若澄點了點頭,一只手被他抓著,另一只手在胸前握成拳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他的眼睛亮得嚇人。

“你喜歡朕麽?”朱翊深忽然問道。

朕?這是皇帝的自稱!若澄覺得他一定是喝醉了,出現幻覺,便說道:“你喝多了……”

朱翊深卻捏著她的下巴,直視著她的眼睛:“回答朕!”

他的表情極其認真,言語之間的威懾力好像他就是皇帝一樣。她沒想過對他的感情能否算喜歡,可是每天想要見到他,跟他在一起就很開心,可以為他做任何事,甚至看到他跟別的女人親近就會覺得難過,可能這就是喜歡吧?

她漲紅了臉,聲如蚊吶:“喜歡。”

希望他幸福,更希望給他幸福的那個人是自己。不知從何時開始,這個念頭就在心裏瘋長著,因為身份的差距,因為怕給他困擾,一直都藏在心裏最深的地方。

朱翊深微怔,然後輕柔地摸著她的頭發:“原來你果然喜歡朕……是朕瞎了眼睛,才沒有發現,還將你嫁給那個人。”他喃喃地說著,緩緩低下頭,向若澄靠近。

若澄只覺得一個黑影壓下,腦中轟然一聲,本能地閉上眼睛,嘴唇被溫熱地擦過,而後肩膀一重,再無動靜了。

她睜開眼睛,看到他靠在自己的肩頭,呼吸均勻,仿佛睡了過去。她松了口氣,擡手摸著自己的嘴唇,心裏又亂又甜。

他說的是夢話吧?她聽不懂。但就想這樣和他靜靜地躺著,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和味道,還享受把他當成一個男人的感覺。她以後不用再小心翼翼地隱藏,仰望,可以堂堂正正地跟他在一起了。

她忍不住翹起嘴角,只覺得前所未有地開心。

李懷恩端著水盆站在門邊,沒敢進去。暖炕上的兩個人好像已經滾成了一團,他這個時候進去,豈不是太煞風景了?王爺平常真的藏得太深了,今日剛在皇上面前說有了夫妻之實,回府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行動。

他偷笑,端著水退回主屋,讓屋裏的人都下去,還熄滅了外面的燭火。

若澄本來只是想陪朱翊深躺一會兒,可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。窗外滿天星辰,星河裏仿佛也有好夢。

素雲和碧雲見若澄半天不回來,有點擔心,一起到留園來詢問。

李懷恩將兩個人拉到旁邊,將今天宮裏的事情說了,然後道:“我剛剛看著,王爺和姑娘好像睡在了一起。”

碧雲驚叫一聲,捂住嘴巴。

“等王爺醒了,我好好問問這婚事該怎麽辦。該報宗人府的報宗人府,該過六禮的過六禮,王爺的婚事怎麽說也得籌備一年,到那時姑娘的年紀也就差不多了。從現在開始,你們倆心裏也得有數,姑娘的身份不一樣了。”李懷恩心中為王爺立妃的事情不知盤算多久了,此刻說得頭頭是道。

素雲和碧雲齊聲應是,同樣高興看到這個結果,因為這也是娘娘曾經的期望。想到她們以後不用離開王府,王爺能一輩子護著姑娘,就覺得這瓦剌王子還真是歪打正著,促成了一樁好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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